托德拉科的福，哈利、赫敏和羅恩這一次不用去農場搞雞蛋和面包。他們這幾天在哈利的帶領下去了倫敦，在那裏的圖書館得知他們要找的伏地魔待過的孤兒院已經拆毀了。之後他們就四處游蕩，一無所獲。羅恩抱怨了好幾次，尤其是在輪到他佩戴魂器的時候格外煩躁。

他們已經游蕩了很多地方，哈利一路指揮安排，森林，幽暗的崖縫，紫色的沼地，開滿金雀花的山坡，隱蔽的卵石小灣。

赫敏一次異議也沒提過，哈利說去哪兒就去哪兒。羅恩偶爾詢問為什麽，赫敏輕飄飄一句“度蜜月的時候能這麽再走一遍一定很有意思”，他就是戴著掛墜盒也高興得找不著北。

哈利經常夢見年輕的格林德沃，他知道這是伏地魔正在尋找老魔杖的下落。一切線索終結在這個小偷手裏，他只有找到這個小偷，才能知道老魔杖的線索。時間久了，久到哈利被這個夢境洗腦的時候，到底哪一部分是伏地魔的思緒就變得難以分辨了。因為他也開始做夢，夢到年輕的格林德沃，也夢到年輕的鄧布利多。夢裏鄧布利多溫和地微笑著，對他說：“走原來的路，哈利。”

然後他就醒了，帳篷頂上透著星光，天龍座的方向閃閃發亮。他在床上翻個身，看旁邊那張床上睡著的人，有時候是赫敏，有時候是羅恩——他們現在都在客廳睡，哈利傷好後，他就堅持不要和朋友們分開。

“這魚湯真不錯。”羅恩喝毒藥似的嘗了一口碗裏的東西，松了口氣，讚賞起來。

“你最好這麽說。”哈利笑著也嘗了一口，臉上的笑有點兒掛不住了。赫敏紅著臉，又羞又怒地上來搶碗，哈利和羅恩趕緊三口兩口喝完了魚湯，做出一副很好喝的樣子拼命鼓掌。這下赫敏被逗笑了，羅恩松了口氣，剛要說點兒什麽，就捂著嘴巴咳了起來。

“怎麽了！？”赫敏騰地跳了起來，“羅恩？羅恩？”

羅恩漲紅了臉，卡著嗓子咳嗽。赫敏立刻反應過來他是被魚刺卡住嗓子了，哈利趕緊幫著鼓搗起來，好半天終於解決了這個問題。

“對不起。”赫敏眼眶通紅，“對不起，羅恩。”

“得了得了。”羅恩揉著脖子，突然受難讓他顯得有點兒不耐煩，“又不是你把魚刺塞到我喉嚨裏的。”

“喝點兒水吧。”哈利遞了個杯子過去，“我去弄點兒粥。”

赫敏點點頭，哈利轉身進了帳篷。他想羅恩和赫敏到了需要二人世界的時候，他為此應該讓開一會兒。事實上，他這一路都盡量不要晾著羅恩只和赫敏說話，尤其是走到這裏，他生怕羅恩會再一次離隊。

正胡思亂想，就聽見門被打開。哈利分神回頭一瞧，是赫敏走了進來。他微微一楞，看著赫敏，奇怪道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沒什麽。”赫敏幹巴巴地回答。她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剛享受了二人世界的樣子，臉色蒼白有些尷尬，似乎在哈利離開的時間裏，他們吵了一架。

哈利在衣服上擦了擦手，把火調小些，轉過頭，皺眉看著赫敏。

“你和羅恩……”

“哈利，赫敏。”又一次開門聲響起，這次羅恩走了進來。他看起來倒不像哈利想的那樣生過氣，只是神色有些覆雜，現在看上去還有些凝重。

“怎麽了？”哈利搞不清狀況，只能又這麽問了一句。

“沒什麽。”羅恩充分展現了他和赫敏的情侶默契，轉而把下巴微微一擡，對門外點了點，“倒是外面，我剛才聽到有人說話。”

“這裏還有其他人？”赫敏看了一眼哈利，隨即從串珠小包裏翻出三個伸縮耳來。“走。”她扔給羅恩和哈利一人一個，三個人急急忙忙地鉆出了帳篷。奔流的河水聲模糊了交談的聲音，他們把伸縮耳的一頭塞入耳中，另一頭順著草叢潛伏過去。

“給，拉環、戈努克！”一個疲憊的男聲伴隨著刀叉聲響響了起來。

“妖精！”羅恩對赫敏和哈利做著口型，“拉環！”

赫敏和哈利點了點頭，前者更是死死捂著帶了伸縮耳的耳朵，想聽得更清楚些。

“這麽說，你們三個一直在逃亡，有多久了？”泰德·唐克斯的聲音響了起來，哈利用口型告訴羅恩和赫敏這人的身份。赫敏倒吸了一口氣，似乎想尖叫“唐克斯怎麽樣了”。

“六個星期……七個……我忘了。”那個疲憊的男聲說，“在頭兩天遇到了拉環，不久之後又跟戈努克會合。很高興有個伴。”

片刻的沈默，刀刮盤子的聲音，錫杯子被拿起又放回地上。

“你怎麽出來了，泰德？”那人又問。

“知道他們要來找我。”泰德·唐克斯答道，“聽說上星期這個地區有食死徒出現，我決定還是逃走吧。我出於原則拒絕參加麻瓜出身登記，所以知道這是遲早的事，終歸非走不可。我太太應該沒事，她是純血統。後來我在這兒碰到了迪安，是幾天前吧，孩子？”

羅恩用力地抓了一下哈利的手。

“麻瓜出身，嗯？”那個疲憊的男聲問。

“搞不清。”迪安說，“我很小的時候，我爸就離開了我媽。但我沒有證據證明他是巫師……本來應該是這樣的。”

“本來？”

“對……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。”迪安說，聽起來很困惑，“有人在我要跑之前給我寄了能證明血統的東西，讓我好好地回到學校了。”

“德拉科？”赫敏用口型詢問哈利。哈利搖搖頭，表示自己也不知情，又點點頭，覺得可能性非常大。

“那你怎麽……”

“我從學校逃出來的。”迪安說。

“是為了那事兒吧！”疲憊的男聲一下子精神了起來。

“什麽？怎麽？”泰德趕忙問道，“德克，什麽事兒？”

“我知道的也不多。”德克說，“你知道，我從被押往阿茲卡班的半路上逃出來也沒有多久。如果真的是……迪安，你們去斯內普的辦公室偷格蘭芬多的寶劍了？”

赫敏和羅恩緊張地屏住了呼吸，接著就聽迪安肯定道：“就是這樣。”

“一個字也沒聽說！”泰德說，“《預言家日報》上沒有吧？”

“不會有的。”德克笑道，“是拉環告訴我的。他又是聽在銀行工作的比爾·韋斯萊說的。偷寶劍的孩子中有他的妹妹和他未來妹夫。他說，就憑這個事，要他媽媽接受那小子就難了。”

“迪安，你可一個字都沒跟我說。”泰德說，“到底是怎麽回事？你們是怎麽想的，以為能用這把劍去對付神秘人，或者斯內普本人？”

迪安支支吾吾地，沒肯說為什麽他們要這樣做，只道：“被抓住的時候一片混亂，不知道是誰把我推到了斯內普辦公室的壁爐裏。我也不知道自己落到了誰家，跑出來以後就在這片森林了。”

拉環和戈努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。這嚇了泰德和迪安一跳，尤其是迪安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什麽好笑的事。

“抱歉。”拉環一邊笑一邊說，“哎喲，不是故意，但這真的太有趣了。你們原本已經得手了，是吧？”

迪安點點頭。

“那是贗品！”拉環宣布，“有些事情巫師也沒有意識到——那是贗品！”

“什麽！”迪安似乎跳起來了，“贗品！？”

“沒錯。”拉環說，“一個小小的報覆……那是仿制品，仿制得非常好。但它是巫師造的，徹徹底底的贗品。真品是許多世紀以前由妖精鑄造的，有一些只有妖精造的武器才具備的特性。無論真正的格蘭芬多寶劍在哪兒，反正不在古靈閣銀行的金庫裏。”

“……你們沒有把這告訴食死徒麽？”泰德小心翼翼地問，“抱歉，但是，我印象中妖精大體上是支持神秘人的呀。”

“你的印象是錯誤的。”拉環說，“我們並不偏向哪一邊，這是巫師的戰爭。”

“那你們為什麽要躲藏呢？”

“我認為這是明智的選擇。”戈努克說，“他們要我們做與種族尊嚴不符的事情，哼，”他冷冷道，“我們不是家養小精靈，我不承認巫師是我的主人。”頓了頓，他又補充道，“我也說不出拉環那種話來。”

“得了。”拉環不耐煩地說，“我就偶爾提了那麽一次，也沒有要把哈利·波特當成我主人的意思——”“你說寧可效忠他！”

“就好像我真的會效忠誰一樣。”拉環說，哈利打賭他翻了個白眼，“哈利·波特確實跟人不太一樣，（羅恩：他好像是在罵你，哥們。）但他比那些食死徒順眼多了，你能否認這一點麽？那個盧多·巴格曼和他一點兒關系都沒有——”“等等！等等！”迪安插話道，“哈利？哈利怎麽了？”

“你認識他？”德克問。

“我是他的室友。”迪安說，“他和妖精……有什麽往來麽？”

“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”拉環說，“四年級的時候，他償還了一筆不屬於他的債務。不過可惜，當時替他出面的人是另有打算……”

“誰？”

“馬爾福家。”戈努克嘲諷地說，“這個你應該比我們都清楚吧？”

片刻的沈默，這次連刀叉刮盤子的聲音都沒有了。

“那麽，後來怎麽樣了？”過了一會兒，迪安問道，“金妮和其他人怎麽樣了？”

“哦，他們受到了懲罰，殘酷的懲罰。”拉環冷淡地說。

哈利覺得自己的胳膊快被羅恩掐斷了。

“他們沒事吧？”泰德馬上問，“我想，韋斯萊家可不能再有孩子受傷了，是不是？”

“據我所知，他們被交給了德拉科·馬爾福那個小食死徒，他讓那些學生去給海格——就是那個看禁林的——幫忙。”拉環說，“小馬爾福，他現在在霍格沃茨得勢得很……是吧，迪安？”

“什麽？德拉……馬爾福？對，沒錯，他在學生之中一手遮天，在卡羅兄妹面前也說得上話。”迪安斷斷續續地說，“卡羅兄妹總是同意馬爾福幫他們折磨學生，畢竟他哄騙了哈利那麽長時間……你們知道的。”

這麽聽還真是怪奇怪的。

哈利摸了摸鼻子，感覺到羅恩已經松開了他的胳膊。之後的話他就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，那些關於救世之星、《預言家日報》和《唱唱反調》的內容和曾經並無二樣。只是，在德克推測魔法部已經逮捕、殺害了哈利的時候，迪安很肯定地反駁了他。哈利發誓，他雖然咽回去了一半話，但他絕對是用德拉科的態度來做判斷的。而且，迪安也擁有假加隆，也許他不經意什麽時候看到了一眼，瞧見了他上次和德拉科修改的編號。

長時間的沈默，伸縮耳那頭的人商量好在什麽地方，慢慢安靜了。哈利、羅恩和赫敏把伸縮耳收回來，面面相覷了片刻。過了一會兒，羅恩往前邁了一步。赫敏用力地拽了他一下，但是沒能阻止他第一個說話。

“這就是我們來這兒的目的，”羅恩看著哈利，輕聲問道，“你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麽，是麽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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